文:賈夢瑜
來源:浪潮新消費(ID:lcxinxiaofei)
在消費狂熱的前幾年,“打造品牌”曾是創業者最熱衷的口號。但現實中,品牌建設往往被異化為流量爭奪與聲量競賽。把短期心智的搶占奉為圭臬的信徒們,沉迷于用營銷預算堆砌品牌知名度,卻忽視了產品供應鏈和穩健經營才是穿越周期的根基。
當資本退潮、紅利消散,曾經高舉高打的品牌紛紛折戟沉沙,而成立第十年的暴肌獨角獸卻逆勢進入大眾視野。
與行業過去盛行的路徑截然不同,它前期蟄伏避開營銷混戰,憑借黑咖啡、雞胸肉等200余款SPU在抖音電商等平臺快速精準測試,構建起適配廣大年輕消費人群的爆品矩陣。
在不融資、不燒錢,且持續擁有正向利潤的條件下,一個95后廈門年輕人將這個專注身材管理的輕食品牌做出了十幾億規模,與三年前我們對話時相比,業績又實現了翻番。
浪潮新消費對話暴肌獨角獸品牌創始人鄭國煜
走到今天,當很多消費企業談品牌色變,覺得活著保命就好。暴肌反而加速了品牌化布局。這并非對過往策略的否定,而是產品sku和規模發展到新階段的戰略抉擇——通過聚焦更核心的品類,加大產品和內容投入,進入更多人的視野和占據更深的心智。
“現在讓別人記住才是最貴的,做品牌是為了降低傳播成本。暴肌獨角獸只是在角逐未來10年會留下來的一個席位?!?/p>
最近,浪潮新消費在與暴肌獨角獸品牌創始人鄭國煜的深度對話中,我們不僅聊了為何要在這個階段強化品牌戰略,也探討了行業目前面對的供應鏈難題和AI浪潮沖擊,以及社會熱議的員工關系等企業治理問題。
雖然年紀輕輕,但在鄭國煜身上其實更能感知到新生代創業者的堅持和求索,追求內心真實的聲音,足夠謙卑但保持快速學習,直面所處階段和問題,和年輕人玩在一起……。創始人這些深刻的進化和反思可能才是品牌穿越寒冬更源頭的力量。
就像泡泡瑪特創始人王寧說的,“尊重時間,尊重經營”。暴肌獨角獸的持續增長,戰略升級,以及創始人諸多一線的思考,相信也會是行業脈動的重要體現,以及一個難得的品牌成長案例。
浪潮新消費:2022年暴肌獨角獸的規模是7個億左右,2024年已經變成十幾個億?,F在的行業環境下,很多品牌是停滯的。你們在消費寒冬中保持增長的密碼是什么?
鄭國煜:我覺得核心有兩點,第一點是踩中了不錯的賽道定位和趨勢。
在過去,我們團隊內部及外界一直有爭議,暴肌做這么多款產品,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品牌?在還不是特別明確的情況下,我們會發現作為一個消費品牌,需要有更多適配市場的產品給公司帶來增長點。
第二點是我們篤定在消費大存量的基礎上會有一定增長,就看在這過程中變化是什么。過去的食品,健康程度可能并不一定符合當下的消費者。暴肌推出的低脂產品或黑咖啡一類的產品,能夠讓更多的消費者去嘗試。
額外需要補充的一點是,暴肌此前整體的營銷費比相對低,這意味著相比其他公司在資金上有更多的彈藥。在當下我們適當地提高了一定的營銷費比?;貧w到了一個比較正常的狀態。
浪潮新消費:暴肌的產品品類比較多元,做品牌沒有跟風口,過去營銷費用不高,企業也累積到更多的彈藥。
這些前期工作是否在為后期品牌化做準備?你認為這兩年品牌營銷投放的增長跟過去的積累有什么必然關系?
鄭國煜:不能說是必然,我們只是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。2023年以前,我們認為暴肌并不需要在細分領域成為行業頭部品牌,所以做的會比較克制。
但在2024、2025年,我們需要在某些品類上完成更多卡位,讓部分產品在市面上有更大的影響力。
所以在抖音平臺,我們對一些產品適當增加了一些投放,讓更多的消費者感受、嘗試我們的產品,且讓他們持續地復購下去。我覺得這只是品牌在不同階段的戰略。
浪潮新消費:所以你們的核心目標是什么?從過去到未來你們有一個長期清晰的方向嗎?
鄭國煜:圍繞著暴肌獨角獸的品牌定位,我們在2024年花了很多時間在內部矯正,咬文嚼字下來,我們希望暴肌獨角獸成為新一代身材管理的輕食品牌。
我相信這個定位是差異的。在當下,沒有任何一個食品品牌在身材管理領域有很強的用戶心智。我們希望能夠做到這樣一件事,讓消費者想到身材管理,要吃什么的時候,就能想到暴肌獨角獸。
浪潮新消費:暴肌要做身材管理的輕食品牌,這里面有不少新的形容詞。它跟傳統的定位理論有什么不同?
鄭國煜:我認為暴肌想要的和傳統定位理論沒有沖突,這是公司發展階段的問題。作為一個品牌,在達到一定階段、需要破局的時候,可能必須要掌握升級定位理論的一部分。
舉個例子,傳統定位理論認為,品類是消費者遇到問題時的解決方式。首先想到品類,之后繼續想到品牌,這對企業來說比較常見,也是相對安全的心智占領方法。
圍繞這個角度,我覺得暴肌獨角獸未來也會做升級定位。當下暴肌的SKU有上百個,在2025年和2026年,我們會持續地聚焦。因為后面繼續復制做更多的品類,可能并不符合品牌在未來兩年的規劃。
浪潮新消費:下行周期很多創始人會躺平,現在時髦的觀念是少動少錯。面對相對下行保守的環境,你對于企業經營的心態是什么樣的?
你們在寒冬進入線下、出海以及做品牌化的舉措,是一種挺冒險的行為。你怎么去面對這些風險和未知領域?
鄭國煜:我在跟合伙人討論的時候,會意識到,我們是要去賺到足夠多的錢就停下,還是覺得這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。
我們最后得出了結論:創造品牌是一件有意思的事,這是我們距離成就感最近的一次,所以需要在食品這條道路持續地走下去。
我們自己的假設是未來一定會有這樣的品牌出現,不管是身材管理品牌,還是食品輕食化品牌。暴肌獨角獸只是在角逐未來10年會留下來的一個席位。我們會覺得很有意思,就想干下去。從做企業的角度,要收獲多少錢不是我們第一順位去思考的。
其實我們在2024年的動作不是特別冒險,在2025年和2026年會更冒險。
舉個例子,做升級定位,可能要聚焦少部分的SKU。這種減法一定程度上比較冒險。暴肌獨角獸過去的成功是依賴更多的產品矩陣,我們給消費者在網店提供一站式購物,所以消費者在這連帶率很高。
企業能夠通過這種方式獲得一定增長,甚至效率比同行高。這是暴肌獨角獸在過去成功的差異化原因。
但未來還能用這種模式繼續下去嗎?不一定。當我們聚焦品類的時候,意味著更多的彈藥將集中在某些產品上,對于暴肌這個團隊來說風險會更大。
所以我們創始人和合伙人在2024年底重新做了一次分工和定位,讓品牌在未來的時候,把減法做得更順利,同時讓企業風險變得更小。
但是做企業,無時無刻都有風險。畢竟我們這個年代的人也經歷了2003年和2020年兩次很奇特的經歷,所以沒有什么是不會遇見的,在任何時候都做好最壞的打算。
浪潮新消費:暴肌獨角獸找到了好的賽道,做到了一定規模,供應鏈和流量也已經打通。
到現在如此嚴峻的環境下說要做品牌,與一開始就要做品牌化的很多企業邏輯有點反向,你覺得暴肌的成長邏輯是更順暢的嗎?
鄭國煜:我覺得這符合暴肌獨角獸的企業戰略。升級定位理論說,企業戰略等于品牌戰略的累加。我們當下做品牌,是在思考品牌能夠讓消費者記住什么,認真聚焦這一個點,也能給企業帶來新的增長機會。
暴肌和過去五年十年很多新消費品牌不一樣的地方是,我們沒有更多來自投資人的壓力,可能并不需要在過去的某些階段舍命狂奔。我們就是經營好一個企業而已,這個企業它需要有抗風險能力、現金、造血能力等。
未來經營一個企業的時候,它需要更低的傳播成本。所以我們做品牌,是讓傳播成本變得更低,因為能夠讓消費者記得住,但記住是很貴的。
浪潮新消費:所以咱們做品牌不是為了花錢,是為了省錢。很多企業開始所謂做品牌要花很多錢到品牌基礎建設,比如定位命名、視覺系統、品牌外宣等。
你們準備怎么去投入,會跟以前的模式有什么不一樣?
鄭國煜:會需要花錢。其實我覺得它是一個很標準的實驗邏輯。舉個例子,賽馬也好、二分法也好,通過這一系列的方式,能夠讓企業在經營過程中跑出一定的模型。所以我認為它既是實驗邏輯,又是數學邏輯的一個問題。
暴肌擁有這樣的經驗,從產品篩選的角度上說,我們過去做了很多類似的事情,比如已經在實踐的產品賽馬機制。
暴肌有400多個SKU,近200個SPU。每個產品開發過程中都有第一、第二、第三階段,能不能跑到下一階段,取決于產品在這個階段的投入反饋。
一定程度上來說,未來暴肌要聚焦產品、成為細分品類代表品牌時,也會用類似的方式去讓錢花得更值,讓效率變得更高。
浪潮新消費:別人做品牌,可能是因為擅長營銷。你們會做品牌,其實是更大程度上驗證了產品的市場適用性,在你的理念中品牌是怎么形成的?
鄭國煜:首先,品牌要能夠為消費者真正解決問題。如果品牌沒有給消費者解決問題,就算投再多的錢,消費者記住你第一次不會記住第二次,這樣企業就要付更高的觸達成本。
其次回到定位邏輯。有哪一些品類,未來可以解決消費者在某特定場景下的痛點,從而在這個場景里成為頭部,比如濕廁紙大家會想到德佑。要解決痛點問題,消費者就想到這個品牌,這擁有很大的價值,品牌就省了很多平臺投放的費用。
浪潮新消費:其實這兩年,企業和員工的關系已經成為一個重要社會議題。現在,大家都忙著降本增效,進行內部調整。
有的企業變得更卷,希望大家去面對和承擔一切;有的企業創始人轉變思路,降低預期,和員工不斷和解,期待構建利益共同體。在團隊管理過程中,你的進化路徑是怎樣的?
鄭國煜:在過去幾年里,降本增效是很正常的企業行為,任何組織也都需要新陳代謝。有些小伙伴在某個階段適合公司,但后來可能不再適合,這很正常,哪怕是負責人、合伙人級別也存在這樣的問題。
拋開這些不談,我們的企業文化是“好好說再見”。很多時候,社會矛盾源于功過相抵。有人覺得,你以前成功過,但也失敗過,功過抵消,你走人是理所當然。但我覺得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不該如此。
我的看法是,企業首先要肯定員工過去的成功和價值,只是說現在他的能力不再適配這個崗位,經過調整也達不到預期,那只能好好說再見。
浪潮新消費:但如果某些員工給公司造成損失或效率的下降,你怎么看待這種錯誤?
鄭國煜:權利和義務其實是對等的。企業做決策,享受最大的收益,也應該承擔最大的責任。員工可以做決策,是企業的結構和機制賦予他的權限,如果出現損失,本質上是公司自身的問題。
所以,公司要思考怎么看待失敗,有時失敗再往前一步就是嘗試和創新。
浪潮新消費:那你們有沒有形成一種比較強烈向上的文化氛圍,相較于內卷,是否探索出了更好的形式來凝聚戰斗力?
鄭國煜:員工戰斗力是可以自發產生的。只要設定好目標、方向以及對應的回報,每個人都能展現出強大的戰斗力。
但如果一個小伙伴在入職時有很強的戰斗力,在企業呆了兩三年之后反而沒有了,那就是底層邏輯出了問題。
可能是他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而努力奮斗,也可能是成長速度跟不上崗位的要求,導致工作受挫。這時企業的負責人需要出面,通過輔導、調崗,甚至勸退等方式來解決問題。
浪潮新消費:人性非常復雜,但你似乎已經站在更前沿的維度去理解它,這是怎么做到的?
鄭國煜:過去我跟團隊的小伙伴難免有些矛盾,內心也曾掙扎過。但好的團隊,能在矛盾中互相啟發。
你有疑惑,我也有,我們就會一起思考問題到底出在哪里。答案其實無處不在,可能在朋友的腦袋里,也可能在書本、抖音或視頻網站里,關鍵在于你想不想找到答案。
沒有經歷過痛苦,就很難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存在。
在創業之初,我招了不少人,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留下。那時我也會感到詫異甚至自我懷疑,為什么沒法和他們一起共事下去。但有了困擾后,我就去尋找答案,這其實就是一個探索的過程。
浪潮新消費:當我們去尋找答案,世界上的聲音會特別多,你是如何找到適合自己的最優解?
鄭國煜:從不同的視角出發,解法確實有無數種。但就底層性格或文化而言,我們的理解往往傾向于某一種人格,可能是內斂型,也可能是外放型。
一旦找到解法,它一定就是最適合你的,不需要勉強。
浪潮新消費:新一代年輕人跟傳統管理模式之間存在巨大的沖突,你如何思考跟新一代,尤其是00后的相處模式?
鄭國煜:我認為這是個互相選擇的過程。
在過去,很多員工可能因為生活壓力而工作,但隨著生活水平的普遍提高,大家慢慢開始思考工作的真正目的:是為了賺錢、消磨時間,還是跟一群有意思的人做一些有意思的事。
在面試中,我經常問候選人這樣的問題。我們現在留下的很多小伙伴,對于做有意思的事情同時還能得到一定的報酬,他們是自洽的。
所以,核心在于員工要什么,現在不再是用收入綁住別人的時代了。
浪潮新消費:食品行業可能會比較枯燥和瑣碎,怎么讓大家在工作中感到有趣,需要自己先變得快樂嗎?
鄭國煜:首先,暴肌獨角獸做為身材管理的輕食品牌,本身會吸引很多人,因為它會給人一種年輕、與眾不同的感覺。
其次,作為合伙人,我們也能找到工作中的樂趣。它可能不在于賺錢,是而在于做出一些成果,讓更多人認識了解到我們這個品牌。00后和10后也一樣,他們在工作中也需要及時有反饋和有意思的事。
有些00后曾經沉迷游戲,后來覺得沒什么意思就不玩了。相反,他在工作上很努力,也愿意投入時間,就是因為在這個過程中找到了樂趣。
所以,我們要成為有趣的氛圍中的一部分,不一定要是最活躍的人,但一定得是氛圍的助燃劑。我比較內斂,但團隊有一些外向的伙伴,我們扮演著不同的角色。我會跟他們一起熱鬧,但更多時候我是冷靜的。
浪潮新消費:那你是被迫改變的嗎?
鄭國煜:自愿改變的。我也是個典型的"Z世代",生計上沒多大壓力,外界也很難逼我做什么事情,所以生活不是我工作的第一動力。
但讓我掙扎的在于我是一個很內斂的人,沒事就喜歡自己待著。但如果讓團隊跟我一樣安靜,那辦公室豈不是死氣沉沉?這肯定過度壓抑了。
后來,我跟合伙人交流才發現,其實有別的方法。完全可以找合適的人來當氛圍的營造者,我需要做的就是不斷地鼓勵他,讓大家看到我也在融入,而不是做一個掃興的人。
浪潮新消費:最近我們有個特別火的視頻,是一位品牌老板分享“要跟員工分利潤,才能讓員工把公司當成自己的”,引發了很多共鳴。
但也有創始人針鋒相對的認為,這種做法只在短期內有效,經不起人性考驗。在公司組織激勵設計上,你們是如何權衡利弊的,最終形成內部的良性循環?
鄭國煜:不管是分利潤還是不分,或者分幾個月,都有對應的道理。重要的是企業管理者對于商業模式的設定,也就是企業能否持續發錢,在花錢的基礎上還能保持增長。
如果管理者給員工開出超出他自身價值的薪酬,員工一定會很開心,工作也會更有激情。大廠以及國外一些成熟的商業體,員工薪酬普遍高于市面平均水平。
對于中小型企業來說,刺激員工成長、積極投入工作,靠的是員工對未來的向往,以及企業更符合商業邏輯的報酬機制。但如果違背商業邏輯,比如沒有因為給員工發更多薪酬而獲得更高的收益,就可能導致后期的崩盤。
敢于分錢一定能篩選出更多有潛力的人,但我們也要接受一個事實,不是所有員工都特別優秀,包括我們自己。
浪潮新消費:那當面對下行環境,企業需要進行結構性調整的時候,壓力該如何傳導,是卷自己還是卷全員?
鄭國煜:首先,肯定是卷自己。老板既然享受最大的收益,自然也該付出最大的努力。企業虧損,不一定是因為員工不夠努力,更有可能是商業模式出了問題。這時候,老板得先自我懷疑,企業到底有沒有存在的意義。
其次,員工的報酬和價值是成正比的,一個拿8000元工資的員工,他理論上做的就是8000元的工作。
當然,我們遇到一些特別優秀、有成長型心態的小伙伴,會盡可能給予肯定和相應的報酬增長。企業這樣通過賽馬機制,不斷大浪淘沙,篩選出味道最接近的、對增長幫助最大的一批人。
浪潮新消費:在資本和流量紅利時代,品牌很多組織和文化問題容易被增長掩蓋。但現在,這些問題正在一一浮現。你是如何面對環境變化和組織不斷出現的矛盾?
鄭國煜:暴肌獨角獸既踩過紅利,也踏空過。
紅利本質上就是變化,比如看新媒體的多了,看舊媒體的就少了,于是在新媒體領域出現了供需不平衡。
其實,變化是永恒的,任何時候都會存在。
我們很幸運,生活在一個飛速變化的時代。三五年前的市場環境和局現在已經大不相同,但有變化就有機會。過去在抖音上有機會,未來微信視頻號上可能有。只要做好心理預期的建設,就能坦然接受變化。
浪潮新消費:暴肌獨角獸的產品覆蓋六大品類、數百個SKU,這跟當下流行的極致聚焦似乎存在一些差異。
你究竟是如何思考品牌定位的,暴肌獨角獸屬于品類品牌還是人群品牌?
鄭國煜:這是企業發展過程中的幾種選擇。品類品牌有成熟的邏輯,在過去給很多品牌帶來了極強的安全感。
但暴肌獨角獸在當下更適合做特性品牌,或者說人群品牌。要完成這個大目標,一定要有能讓品牌傳播成本極致低的產品。這類產品通常有鮮明的特點和標簽,很容易讓人記住。
過去在品牌理論和商業邏輯方面,外國領先我們很多年,但中國真正的商業化發展其實也就這幾十年的事。
所以圍繞中國市場,品牌會有很多種形態。企業內部不用太焦慮,也不是非得做成品類品牌,因為做品類品牌失敗的也很多。
浪潮新消費:暴肌獨角獸這么多SKU,不可能每個都做到100分。你也說要接受不完美,有些新品六七十分就得上戰場測試,你們為什么愿意這樣去測試可行性,怎么面對其中的挫???
鄭國煜:每個人對產品的標準和判斷都不一樣。我不是首席品牌官,60-70分是基于我的預期和思考。
我們所認為的完美也只是代表一群類似身份標簽的人的觀點,可能并不是暴肌獨角獸廣大消費者所認為的。如果目標人群和需求對不上,就別提100分了。
所以我們過去一直在做驗證,為消費者提供身材管理周期的食品解決方案。減肥時肚子餓,不用太辛苦自己,我們負責提供放心吃的零食,不會給身體造成負擔。
浪潮新消費:黑咖啡是你們的一個明星品類,目前一些其他領域的品牌創始人,也進入黑咖啡賽道并獲得了不錯成績。你們如何應對單一品類市場的競爭和沖擊?
鄭國煜:從企業策略的角度來說,暴肌獨角獸的井噴式增長不會在最近一兩年。
過去我們的產品多元化,是為了實現增長、不下牌桌。但我們還很年輕,只有踩過一些坑,才能真正記住底層邏輯,進而學習和成長。
當多元化不一定能給企業帶來正向幫助時,就需要新陳代謝,做減法。
暴肌接下來的核心目標,是在健康的大背景下,找出哪些品類有機會成為頭部細分品牌。黑咖啡不是暴肌的終點,我們也不排斥同行進入這個領域。
畢竟,市場是所有企業共同構建的,讓產品更貼合主流消費群體的需求,就是企業在發展過程中的使命。
浪潮新消費:除了產品定位和取舍,這兩年供應鏈的競爭在加劇,很多品牌選擇自建工廠或與代工廠共創,但成功的并不多。
你們從一開始就比較重視跟供應鏈的關系,也形成了一套高效的系統。能否分享一下你們在供應鏈方面的經驗教訓?
鄭國煜:我們沒有走得特別順,甚至關掉了一家工廠。
最開始,我們沒有意識到辦廠的艱難,直到自己嘗試后才明白?,F在產能過剩是普遍現象,而且很多工廠的技術門檻較低,導致產品附加值有限,但市場并不需要如此過量且低附加值的產能。
如果工廠的經營不能給企業帶來正向幫助,那只能選擇關閉。這種做法本質上是企業的新陳代謝和優勝劣汰。
重新審視企業和供應商關系的時候,我意識到過去可能低估了一些行業的卓越之處,以及它真正的壁壘和優勢。有些供應商非常優秀,我們必須肯定他們的價值。
企業不可能包攬一切,得承認自己有擅長的領域,但也不是無所不能,這樣才能更好地看待供應商跟企業的關系。
在這之后,我們會更多地去擁抱供應商,與他們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。在合作中,利益共享是一種很好的機制。
浪潮新消費:你們如何與供應商建立更深層次的信任,保持雙方的彈性和活力?
鄭國煜:首先是經營理念,它決定了能否給供應商帶來安全感。
這其實和待人處事是一個道理,如果企業只考慮自身利益,那別人和你合作很難有安全感。但如果企業會思考能給供應商提供什么價值,就會有人愿意優先調配資源和產能給你。
就拿暴肌來說,我們建工廠時確實低估了其中的壁壘,但當我們重新擁抱以前的供應商時,發現他們也很坦誠地重新接納了我們。
浪潮新消費:創業第十年,從初出茅廬到找到根據地,從面對行業潮起潮落到品類和渠道深耕。
你怎么看自己過去這十年,是大部分都超出預期,還是跟想象的有點距離?
鄭國煜:說實話是超出預期的。十年前我壓根沒想過創業要做這件事,只是在做的過程中不斷想,想的過程中又不斷做,慢慢走到了今天的位置。
我只是在努力而已,而且努力的程度也沒有超出常人多少倍。能有現在的結果,我覺得蠻幸運的。這種幸運,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時代、市場環境、營商環境,還有很多的外界因素。
浪潮新消費:在這些成果中,你最看重什么?
鄭國煜:我最看重三個東西。
一是用戶關系?,F在小紅書上,持續不斷地有人問,暴肌獨角獸這個品牌怎么樣,產品到底好不好。這說明用戶對品牌有認知,這是一件讓我很有成就感的事。
二是供應商關系。很多供應商在發暴肌獨角獸的貨,也給他們帶來了好的增長,這是我們和供應商密切合作的成果。
三是團隊關系。企業運行到現在,積累下來的團隊是核心資產。因為在遇到困難或危機的時候,往往只有你的核心團隊會站出來。
總的來說,在這些關系中,我做的事對他們來說是有價值的。
浪潮新消費:從一個剛畢業的小白,到實現規?;?/strong>品牌創業者,你最核心的變化是什么?
鄭國煜:我越來越懂得怎么改變了。
我之前聽播客,里面提到一段好的關系,第一個關鍵詞就是改變。我創業這幾年,在變得越來越好,也愿意變得越來越好。
在企業內部,當事情結果不太好的時候,我愿意去承認是企業負責人的誤判或決策失誤。
其實很多00后內心有明確的對錯判斷和價值觀。
這能給團隊傳遞一種感受:企業是坦誠的,老板是愿意改變和進化的。
浪潮新消費:有些創業者想成為有大結果的人,比如擁有億萬身家;有的追求自我實現;還有的希望利他。所以你有某種終極或長期的追求嗎?
鄭國煜:其實,我的目標可能只是一個方向,而不是一個具體的位置或空間。我思考過我60歲的生活,可能跟普通的小老頭一樣,也沒太大的差異。
至于那個方向,就是讓企業越來越好,讓越來越多的人因為我們而變得更好。
浪潮新消費:現在很多年輕人渴望自我實現或創業,但受環境因素、社會情緒等影響,找不到合適的機會。
要想在職場中做出意義非凡的事情,你對他們最重要的建議是什么?年輕人如何在競爭激烈的“叢林社會”中闖出一條自己的道路?
鄭國煜:想清楚為什么創業很重要。要是特別想干,那就去做,只要能承擔后果就行,當然別加太高的杠桿。
我們身處創業門檻相對較低的好時代,這是很幸運的事。比如做自媒體,不需要太大的投入,關鍵就是盡快動手,先做再說。在做的過程中學,獲得即時反饋。
我爸那個時代,不能輕易下海,因為一旦創業失敗,家里可能就沒飯吃。但現在就算創業失敗了又怎樣?結果都是能承受的,最多回家添雙筷子。
有兩種人,第一種是做重大決策的時候很猶豫,但征求完所有人的意見之后,會果斷選擇一個方向去做。另一種是問了無數人意見后,還是沒有做決定,停在原地。
我偏向于前者,放心大膽地干,不斷探索,只要后果是能承擔,就不用擔心會有更壞的結果。
浪潮新消費:未來可能是AI的時代,很多變化會顛覆我們的想象,也會繼續重構行業,這一代的創業者也可能被下一代快速超越。
面對新時代的沖擊,你是怎么思考的,目前的解法是什么?
鄭國煜:首先,得承認自己沒法在任何時候都成為學習能力最強的一批人,畢竟身體機能、知識積累和過往經歷都會對學習能力產生影響。白紙是非常幸運的狀態,因為一片空白,什么知識都能容納。
過去渠道要精耕細作、慢慢積累的,但進入電商時代后,效率大幅提升,過去企業十年才能完成的事,現在可能兩年就能搞定。我們也要接受一個現實:會有更多年輕人在某些領域比我們效率高很多,這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趨勢。
所以,要在某些維度上接受自己的平庸,我們都是普通人,面對新時代,要保持謙卑,盡可能跟上時代步伐。
其次,也要鼓勵更多的團隊成員去學習。春江水暖鴨先知,得有一只腳踏進去,才能知道現在的水溫到底怎樣。
過去暴肌能夠快速增長,一定程度上是因為我們2019年就開始布局新渠道,比很多大品牌都快。底層邏輯是,有觸手去感知新事物。
對于AI,企業可以做很多事,比如鼓勵小伙伴學習、應用,甚至投資這個領域。
浪潮新消費:如果有下一代的革命性技術和商業模式,你有沒有一個更高的維度去超越它?你會焦慮嗎?
鄭國煜:超越可能是個振奮人心的方向和目標,但我目前還不知道具體要超越誰??赡茉谌迥昊蛘呤旰?,我會慢慢想明白這個問題。
做企業應該都會焦慮,但只要把問題想清楚,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,因為辦法總比問題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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